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飘天文学网 >> 虐心耽美 >> 南梁旧事 >> 第十章 东宫夏宴1

厌还俗已过数月。他的归来,或许能略微安慰老皇帝对长子、长孙的思念之情。但对整个金华宫来说,却丝毫不能安慰萧欢逝世所带来的巨大震痛。厌在为长兄守孝之时,心内暗想若是自身一死,换回长兄就好了。他不知,在金华宫人眼里,十个萧黯也不能稍值一个萧欢。

无论如何,厌毕竟回家了。玉蟾殿空置了一载,稍有些能力或门路的宫奴都调往别处了。如今,厌身边内侍非老既愚,宫女要么丑陋,要么年老,即使稍有一个模样体面的,必是蠢笨非常。虽然后来又陆续为他调拨了新人,可都留不长。一两个月,就会换上一批。虽然他宫奴的体面还不如其他王子从官的家奴,厌内心却不甚留意。因曾舍身为沙弥,凡事习惯亲手而为,对所有宫奴都甚少指使。谁知,这在宫奴心中更失了尊重。几个月下来,玉蟾殿的宫奴竟也对主君轻慢应之。虽然,整个金华宫里对这个少主君未显现出任何的欢迎,但厌已心满意足,毕竟他回家了。

夏六月初某日,紫阳宫内有旨传出,厌遂带着伴读从官在正殿接旨。圣旨命厌入太学,立专馆,指派散骑常侍尚书左丞贺琛为其授业师。随后东宫也按例发督学令,正名伴读从官高远朗品级,另外赠送了两名识文宫奴,进玉蟾殿听差。

东宫传令属官还为厌带来一个五尺见方的檀木赤漆雕花箱,说是临城公送王子的入学贺礼。厌请内侍代谢。心想,大联堂兄有心,必是笔墨书砚之类。谁知,打开却是一真浓香扑面而来。再看,里面是大小不一的玲珑漆槅,里面装着各色姹紫嫣红、珠光灿烂、不知何名目的精巧物件。

他从官无精打采的站在一旁陪看。这从官是门下侍郎高濮第十五子,名远朗,人常称十五郎。是初春时岳阳王萧察荐给厌的。高远朗既非高门,又非嗣子,不过是高宦新贵子弟,能做前嫡皇孙从官,也算高攀。偏这高远朗天资聪颖、自视甚高。原本是仰慕岳阳王萧察,不想竟被推荐给无职无爵的皇孙厌,竟觉是自己低就了。他在一旁见厌如外郡寒士般无见识,便无奈的说:“临城公选的物品,应是上乘了。”

厌诧异的问:“这都是做什么用的?”

高远朗回道:“皇孙不过就出家一年,就不识这些京中子弟常用之物了?”

见厌随手挑拣摆弄,仍是迷惑不解。便走上前去,自袖里拿出一副薄如蝉翼的羽丝手套戴上,拾起一玉匣,拉起精巧铜扣机关,掀起玉盖,只见盒内满盛着细细糯糯的霜屑。仔细闻,还散发着微腥的清香。

高远朗说道:“珍珠玉屑粉,敷面而用。”又拿起手指般长细的水晶瓶,内里似装有水样液体,说道:“不知是洛神花汁,还是紫草汁,反正是涂面的。”。

说着又拿起一狭长锦匣,打开里面是一些长长短短、粗粗细细的小巧玉器,有铲状、有杵状,有轮状,不一而足。高远朗指这个说是涂粉用,指那个说是研面用。转头又丢开,拾其一方铜制小匣,打开只闻得一阵馥郁异香,内中整齐累放着数块粉色香料。高远朗感叹:“价值不菲呀。”厌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,又惹来高远朗一记鄙夷的眼风。

高远朗口中分说,手中拿来放下,厌看得眼花缭乱。转眼又见他拾起一团乌黑之物,叹道:“临城公真是玲珑心思,您可不正需要这个。”定睛细看一回,又道:“这发丝黑亮饱满,应是男子的,应是活人的,难得呀。”厌本还欲伸手去摸,听他此言,顿觉惊悚。

高远朗看他一幅小家之气,遂说:“七皇孙,这些您还是都用用看,防着其他宗室公侯又讥您外郡乡气。”

厌不甚在意的样子,随口问道:“你也常用这香粉?”又细看他脸色说:“我怎没看出来。”

高远朗听来却似说他面色不够粉白,遂气道:“京中谁家在外郡封地和故里没有制作香粉的作坊,我当然也用,不过清淡些。再说,我就是不敷粉,也不逊于谁人。”说完等着厌反唇相讥。谁知厌只哦了一声,再无下文。

高远朗无奈翻眼望天。要知为伴读从官者,最大的乐趣便是能与主君清谈对论。从百家到百戏,从诗歌到杂文,甚至话逸事,品美人。凡此种种,皆可对论。内堂对论,外堂参谋,从官与主君的友谊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。可高远朗碰到厌皇孙,这点乐趣也无了。

午后,岳阳王府派内侍请厌过府。厌知道,王兄定也是叮嘱他入学立馆之事。如今,长兄殁了,河东王兄调往湘州任上,岳阳王兄节度东扬州,常驻京城,便肩起兄长管教之责。厌更正装毕,回明母妃,便带着高远朗乘车去往永福省的岳阳王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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